如果不能回到下界的话,洛芙莉想到的最好结果,就是上到天堂,再重新选择转生,从一个婴儿重新开始。不过这个流程从提出开始就让人生疑,它混淆了西方和东方宗教的说辞。
洛芙莉对死亡的理解和体验停留在“不再具备意识”的前提下。自己小时候因为做胃部手术而接受了全身麻醉,那短短20分钟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——这种经历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。
死亡来的很简单,一不小心就成永眠。但是如果要去回忆死亡的原因,却又让人感到后怕。
洛芙莉在收到打箭川的邀请后,并没有直接就奔向这个小镇,而是让自己的灵体在事故现场转悠,在半空中默默看着自己在下界面目全非的身体被救援人员抬出。
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哥哥胡安的尸体,还以为那个疯子说不定已粉身碎骨。洛芙莉觉得,促使胡安拿着水果刀逼迫自己一起踏上死亡之旅的动机有多方面,无论哪个理由都可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——譬如还在小时候,只要沾上棋牌类,不管是黑白棋还是扑克,他向来不是自己的对手。
败者永远是败者。后来洛芙莉长大了一些,胡安赌球输多了以后踹掉洛芙莉卧室的门进来揍她,洛芙莉却也并未胆她怯,甚至有一次,她都差点把胡安的眼睛戳瞎。
再后来,胡安奈何不了自己,却找到了新的泄愤点,譬如自己母亲渐渐隆起的肚子——是他推搡和脚踹母亲的鲁莽举动造成了那个名叫珍的女孩,这个本应是自己妹妹的人腹死胎中。
她曾经很奇怪母亲的胎儿腹死胎中后,父母就算选择了离异也没有去报警。现在想起来,多半是因为父亲那是背上了巨额债务,而胡安有时却还能替他还债所致,他们的利益空前一致。
于是洛芙莉和小珍成了牺牲品——
洛芙莉在沙发上醒来时,发现小珍也刚刚醒来。两个不知什么时候依偎在一块儿。
离病毒起效时间还有大概5分钟。
“该死!刚才睡着了。喂,如果你真的是我未出世的妹妹……如果我真能把你也带回下界,你能活下去?”
小珍的回答只有含混不清的“啊”和“咿”两个音,洛芙莉无法解读出意思。她巴不得小珍的答案是:
“本大人觉得,我们只要回去了,就是胜利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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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芙莉稍微清醒许多,她看着小珍正儿八经的立在客厅里闭上眼睛,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到声音。
“……小珍她正在想办法和管理小屋进行沟通……”
“她——要做的——学术上——叫——对接!”
达瓦和桑尼两人出现在洛芙莉的视野里。洛芙莉看到达瓦已经换好了一件新的套装,恢复了往日的沉着,不过她的言行片刻之间让洛芙莉回到了现实中来。
达瓦摸了摸准备停当的小珍的脑袋,又对着她身旁的空气从容地说:
“……小五你让我省点心吧,不要在逃跑之前准备得像是春游一样!”
就好像萧雾从未离开他们,正蹲在沙发旁整理自己的旅行袋,一听到达瓦数落她的时候,还转过身子挠着脑袋,对着两人嘿嘿一笑,嘴角边露出一对小酒窝一般。
洛芙莉叹口气,留意到桑尼却变得衣衫褴褛。他的脸上、脖子上挂有血痕,全身上下灰扑扑的,就象是在布满尘埃的地上打了几个滚,牛仔裤也多了几个破洞。
“我睡着的这20多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!”
“在——二楼——又——赶跑——了——一队警察。他们——想从——墙上——的大洞——爬——进来。”
“……胡安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策略。我们的二楼外墙破了个大洞,他们要进攻的话本可以轻易攻过来,但感觉胡安却明显加强了守势,不再轻举妄动……”达瓦慢慢分析着,“而且刚才,我看到被小珍下种的警察刚才随着那一队人马又闯了过来,他最先冲进来,然后就直接抱住桑尼,幸好桑尼足够敏捷,顺势把他扔出了墙外。”
“然后这——家伙——就自己燃烧起来——化为了——乌有。”
“……嗯,渣都不剩,灵魂都没有移出身体再次重置……估计已经被胡安察觉到了,被当做弃子。”
从达瓦和桑尼一言一语的陈述中,洛芙莉得到了推论:胡安已经察觉到有人在使坏,他故意安排被下种的警察冲击洛芙莉屋子的二楼,但都被桑尼阻止。这两个警察在被阻止后就在幽蓝的焰火中自燃掉,和小珍所下的病毒种子一起燃为灰烬。
失去这两个种子后,小珍破坏管理小屋的成功率下降了一半左右。
但这阻止不了小珍尝试和侵入的“病毒种子”对接。她换上了还是管理员时的装束:脖子上挂着长围巾,身上穿着标志性的T恤和牛仔短裤,再配上短靴,让她看上去挺精神。她拿出不知什么时候折出的一红一白两只纸鹤,待全身上下充盈着光芒,两只纸鹤就象有了生命似的在她身前萦绕。
当她口中念念有词时,洛芙莉感受到了她身边的风在渐渐鼓起。桌子凳子在打着颤,壁柜前的玻璃花瓶摇摇欲坠——整个屋子都是这般颤抖着,争先恐后的表示着对曾经这个小镇主人的敬畏之心。
“……记住了大家,一旦和病毒种子对接成功,管理小屋被侵入,小珍就会逼得胡安停掉‘修复日’,恢复小镇的日常。那个时候胡安就不会再肆意妄为的派出警察和野兽,不然会被天国的人监察到。”
“那我们要怎么做?”洛芙莉问着。
“……小珍说她下种的时候已经在种子里做了设置。等种子正式发挥作用后,会将桑尼所犯的事全面报告给天国。同时请求天国在非常时期立即派送回程列车,保护今年回程住民的利益。”
按照天国惯例的列车信息推算,回程列车最早应该能在清晨6点准时发至。所以一旦对接成功,胡安被迫停掉“修复日”,他们最少只有4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离开打箭川。
——也就是说,只要小镇恢复正常,我们就赶快逃向车站,等待列车发来!
达瓦用细小的声音淡定的作着情况陈述,只有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她显得些许激昂。
小珍身边鼓起的风越来越大,洛芙莉只得抓住达瓦的手,别过身子眯着眼睛躲开风眼,让呼吸更顺畅点。
洛芙莉像个困在久未换水的鱼缸里的鱼,朝着空中张大嘴巴,渴望着能尽可能地透透气。稍后她的感觉稍微好了些,就好像乘坐的航班缓缓飞到了平流层一般,她的眩晕感、她的呼吸不畅等问题都渐渐消隐,还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越发轻飘飘。
当风完全停止后,她睁开眼睛,珍、牵着她的手的达瓦、还有呆呆立在一旁的桑尼,四个人全是浮空的状态。而更大的问题是,自己的屋子被变没了,四个人就象探索外太空的宇航员,飘在漆黑的空间中。
——说漆黑的空间也不一定对,稍后,空间里渐渐开始有了光亮。前方起初是星星一般的光亮,后来一颗两颗三颗,无数颗七色亮光的星星点缀着这块黑色的幕布。
“喂!我们这是在前进?”
洛芙莉并未感觉自己在移动,她也没觉得前面闭上眼睛保持伸出右手姿势的珍有什么移动。但从她的视界里,星辰们飞快地从身边掠过。
再稍后,在璀璨的星辰下,黑幕中渐渐露出了月亮的影。
“月亮”所占的面积越来越大,像一个长在黑幕上的脓包,而此刻,星辰的移动渐渐放缓了脚步,就仿佛他们几个的旅途到了终点。
“……种子植入完成了。”
小珍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几个音,达瓦就按照她的理解翻译给桑尼和洛芙莉听。
“……现在正在展开远程模式。小珍准备潜入。”
几个人接近并落到了“月球”的表面,而小珍却持续着浮空的状态,身边两只纸鹤依旧萦绕。她的脸色苍白,没有什么血色,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则让洛芙莉担心,生怕她突然体力不支虚脱。
“快——看——”
桑尼提醒其他人注意。洛芙莉发现前方的黑暗里,突然涌来了铺天盖地的陨石。
小珍护体的两只纸鹤不断旋转在其身边,像僚机一样发射着保护性的光束,将这些涌来的陨石们击个粉碎。巨大的烟尘把几个人呛得不行,洛芙莉却听到了清脆而愤怒的童音:
“来啊,试试啊,本大人可不怕你们!本大人要保护好小姐姐们!”
小珍虽然没有张口,想法清晰而透彻的传递到洛芙莉的耳中。而对方也不是吃素的,空间突然转场般暗淡下来,等洛芙莉能看清楚之后,她发现这个广袤空间的场景从外太空转到了幽静的竹林。
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,身前身后的萤火虫们就象浩瀚宇宙星辰一样洋溢在周围。
这些萤火虫们慢慢汇聚在一起,直至它们恶作剧般的拼接成类似人的剪影模样。
洛芙莉知道这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哥哥的剪影。
地面开始摇晃,地震的预感突如其来。洛芙莉心中的倒数归零,小珍埋下的病毒按理说已经起效。
“……不过这也未免太过顺利。”达瓦无不担忧地说着,“除了刚才在小珍和种下的病毒对接过程中,有那么一阵陨石雨的攻击之外……对方就再也没有任何抵抗。”
洛芙莉屏住呼吸,紧张地盯住眼前的“萤火虫人形”。这个人形由先前的暗淡逐渐明亮,萤火虫们仿佛焕发出充沛的能量,将这个人形变得熠熠生辉。
小珍的一红一白两只纸鹤“僚机”向人形发出了“问候”,送给他两枚光弹。顷刻间两枚光弹在萤火虫扎堆的人形上爆炸,烟消云散之际,人形却像变了戏法一样,萤火虫不在,人形的轮廓被各种各样彩色的蝴蝶包裹起来。
“小——心——!”桑尼话音未落,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,铺天盖地的蝴蝶们便扑向这边来。
小珍的纸鹤僚机们慌忙布下了弹幕,击杀着铺天盖地的蝴蝶们,这些蝴蝶们一被弹幕击中就猛然膨大,最后撑破身子,释放出各种颜色的气体。
“咳咳……什么都看不见了,混蛋!”
这些无色无味的气体吸入后上呼吸道有着些许不适,但更麻烦的是,洛芙莉顷刻间被卷入到了各种颜色包围取来的雾中。就象是冲入了云霄一样,除了成睁眼瞎,看不到桑尼、达瓦和小珍的状况外,洛芙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,身子变得轻飘飘,地底好像正在和厚厚的云雾合谋,要将自己的沉重的腿拽入地下,她就象快要溺水的人一样,扯起嗓子大声呼号:
“救命!”
很久以前她也这么狼狈过。一家人还住在平房的时候,也就是10多年前,一次发大水全城被淹,在转移途中她不慎跌落街道的水中,湍急的水流几乎将幼小的她冲走。而伸出手来抓住她最后一把的人——
就是眼前这个被掏空的人形。
他只有一个轮廓,轮廓外的空间越来越亮,宛若白昼,轮廓内是一团漆黑,深不见底。他伸出手将自己拽住,却留下了熟悉的语音:
“如你们所愿,你的哥哥胡安又回来了。洛芙我爱你爱到了每根脚趾头,所以我决定了,要把你的脚趾头一个又一个宰掉,用你的脚趾头做成串珠项链好不好?”
洛芙莉发现,在眼前这漆黑一片的人形容器中,却手握一把修长的剪刀,而他靠近脸上的位置,也真真切切的多了两排獠牙。当人形容器的头朝自己凑过来时,它们就象利刃张开一样朝自己猛扑过来。
洛芙莉闭上眼睛,被折磨的场景似乎在脑中如走马灯似的闪现出来。
胡安救过自己的命,但更多的时候,特别是在他长大后赌球输惨,有很多次都醉醺醺的把洛芙莉绑在床上,拿着剪刀拼命地戳她的脚趾头,扬言迟早有一天,等他把父母都杀掉后,他会剁掉洛芙莉的脚趾头。
“不要!你这混蛋死变态!”
洛芙莉每次被死死缚住后,当剪刀或利刃靠近自己时,都发出这般绝望的叫声。
——今天也不例外。
只是,大约每次隔壁都会有一个魁梧壮实的邻居闯进洛芙莉的屋子,无声的用铁拳击倒胡安。
今天也不例外。就在洛芙莉近乎绝望的时候,桑尼宛若从云中闪电出渊的巨龙,呼啸着撕咬住那个漆黑一片的人形容器,狠狠给他一拳头。
洛芙莉稍微清醒点后发现,云雾渐渐散去,空间内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。
“怎么回事,迷迷糊糊头好晕。”
“别动——你——刚才——被——**——弄昏了。”
“……”
洛芙莉发现自己倒在桑尼手臂和身前,瞬间的迷离后她定了定神,发现那个方才漆黑一片只有轮廓的人形容器,如今却充斥着血红色的划痕和鲜红的掌印。洛芙莉还注意到,他手中握住了三缕红线。
“……刚才大意了。”达瓦一声懊恼的惊呼,洛芙莉却眼睁睁地看着人形容器把那三条红绸丝线给剪断——
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小珍突然栽倒在地。
稍后从达瓦的分析中洛芙莉了解到,也许就在刚才雾中的时候,胡安轻而易举的将小珍和植入的病毒间的联系掐断。
小珍试图和管理小屋里的病毒产生通讯,就象电脑黑客那样侵入。而在产生连接的过程中,胡安则守株待兔似的将所有人引向了管理小屋生成的异空间,好将他们一网打尽。
“呵呵呵呵哈哈——!!”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,紧接着是胡安的人声,“洛芙你们终于要完蛋了!”
洛芙莉屏住呼吸,发现那个人形容器的内部就象黑色的T恤一样,上面写上了粉笔状的几个大字“SOUND ONLY”。
“洛芙你跟了我十多年,还不明白你哥吗?你这个可爱的小蠢货,谁做管理员都无所谓……就算管理小屋被你们植入病毒,我也无所谓啊。”
人形容器象个真人搬摊了摊手,紧接着从里面传出狡黠的声音:
“弄死你们,把你们剁碎了。才是我的最大诉求。”
声音念到句尾,却又转瞬间变得暴躁不安起来:
“都说了你们两个蠢货,害我费了多少功夫!洛芙你这个小混蛋,还有珍这个蠢货,你们都一样该死!对了,还有你这个出谋划策的小**,跟你这个老是阻我计划的大块头!”
人形容器情绪激动的手指数个人,却换来了洛芙莉轻蔑的一声:
懦夫!
“你个混蛋!你的真人在哪儿?别躲躲藏藏的,真人出来见我啊!再把我们推到悬崖里去啊!”
洛芙莉朝人形容器呐喊。三年期届满后,依照小镇的规则她期盼着重回下界,最后阻拦自己的却是亲哥哥。
小珍就象断了线一样倒在了地上,没有她这个向导之后,自己和达瓦应该就象冲进洞窟里迷失方向的探险者,轻而易举的就会被洞窟里的躲在暗处的猛禽毒蛇给咬伤死去。
“……别胡思乱想。洛芙!”达瓦拉了拉洛芙莉的衣角,突然从身后抱住她,温柔的嗓音如同细流一样淌进洛芙莉的耳朵,“……不要意气用事,别忘了,桑尼随时保护我们。我不清楚你们兄妹俩的家事,但最好快点激怒他吧。”
面对一个时而癫狂时而嘲笑自己的疯子,如果再和他针锋相对,并试图激怒他的话,不知道对方还会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行为——这实属下策。
但是洛芙莉信任达瓦,她说的话总是没错。
这种信任建立在三年间日常中的点点滴滴。很多次活动中转危为安,都是因为达瓦有极强的观察力,能做出正确的判断。
眼见对方拔出了硕大的长剑,准备向她冲刺过来,洛芙莉决定为之一搏。
“你的人生目标就是砍掉我和小珍?你这个废物怂货。”
“闭嘴吧!没有你们的话,我会过得更好!”
洛芙莉确信这句话他至少没说错。没有她存在的话,家里人玩跳棋,黑白棋甚至对战游戏,都不是胡安的对手。没有她存在的话,整个事情都会变得更好。
“扫帚星!你这个死扫帚星!”对面又开始无来由的大骂。
洛芙莉恨这个词。
自她出生以后,父亲就债台高筑,父亲迁怒于自己的儿子,自己的儿子于是憎恶这个妹妹。而他们的妈妈却选择和这家人断绝关系。
父亲的债儿子来还,儿子后来却沉迷于捷径,结果却越赌越亏,反而进一步把这个家里拖进泥潭。
父亲和儿子最后达成了攻守同盟,骂她是扫帚星。
——可这关自己什么事!
之所以没有选择报警,甚至在警察接到举报后配合着演戏,给外人营造出好家庭的模样,但实际上却是很害怕,如果离开了这个家以后,自己又能到哪儿去?母亲也拒绝接收她。
但现在,已经没有什么再害怕的了。
她握住拳头,用尽全力大喊:
“见个鬼的扫帚星!明明你们才是!从生下来你们就妨碍我,我受够了!”
她本能的想冲上前去做个了断,却被达瓦死死抱住:
“……冷静点,洛芙莉。我说过,要让他失去理智,而不是你!”
洛芙莉想拽开达瓦,达瓦更加执意要抱紧她:
“……听我说,洛芙。我警告你!好好听我的指令,我、小珍、萧雾和桑尼,我们四个人都指望着你。”
一听见她念出“萧雾”的名字,洛芙莉心软了。自从刚才受到了猛禽的惊吓后,达瓦的世界里,萧雾从没有离开过。几个人一起回去,成了最低的目标与诉求。
她脸上突然洋溢着轻松的笑容:“那好吧,我就想说最后几句话。无论哥哥你最后做到什么程度,获胜的人都是我!”
洛芙莉冷冷一笑,就好像胜券在握似的,人形容器的黑影中映出了胡安略显焦躁的脸。
“我就想搞点大新闻出来,让世界记得我而已!天知道有没有获胜的人,我只是想让你死在我前面!”
“那你这蠢猪还不试试看!不就是每次都赢过你这家伙,你就那么小气!吃了那么多猪食长那么大的个儿却变得那么小气。”
洛芙莉从容地回应着,对面已经有点气急败坏。
“我跟你说!造成你们现在这种状况,你才是罪魁祸首!你要是站在我们这边,就没有现在的事!”
父亲开始举债的时候,父母一言不合就吵架。后来,父母也开始逼迫自己的子女站队,胡安坚定的站在了父亲那边,而幼小的洛芙莉听了母亲的话。兄妹俩关系后来相当差劲——可当母亲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离开并放弃抚养权后,洛芙莉感受到了背叛。
“丧家犬闹够没有?我才是受害方!而且你这个家伙又做了什么!故意去抢大巴车的方向盘,毁掉那么多人的一生?偏执狂!”她本想冲过去朝胡安这样一阵大喊大叫,但是达瓦却一直捏住她手臂上的肉,微妙的疼痛感像镇定剂一样把她的脑袋冷静下来。
“说的好极了。偏执狂,你也还想回到下界吧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在小镇上生存的人都想三年期满以后回到下界吧,你这个废物杀人狂想做个例外?”
“我回去又有什么用!给我说清楚,我回去又有什么用!”
对面的胡安突然爆发式发起脾气,那个人形容器里的脸露出狰狞的模样。
“真恶心!说变脸就变脸。”洛芙莉觉得这刚好说到了他的痛处。却发现前面的躯体在剧烈膨胀,人形容器躯体里的那张脸在膨胀后变得极度扭曲起来。
“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就好了!管它回去回不去的。我死了你开心吧?你死在我前面我更开心!唔呵呵,在我们寻开心之前,先练习练习,和我吻上五分钟吧!吻到你窒息,我就是那么喜欢你!每次偷偷看着你换衣服,每次闯进你的屋捆住你的手脚,看你发抖的模样;还有每次看你被我揍,身体只能任由我摆布的时候,我都超级开心啊!”
人形容器极度膨胀着,成为了一个高3米的怪物。他咆哮着,驱使着自己的身子,随时都可能轻而易举地把面前的几个小人给捏碎。
但是人一点因情绪极度膨胀后,弱点就显露了出来——小珍睁开了眼。
小珍重新站了起来。她摊开右手掌心,掌心生出了幽蓝的焰火。焰火逐渐变大,最后幻化成一个龙型的头部,它气势汹汹的自掌心发射,身躯不断从珍的掌心变出,继而进化成一条没有尾部无止境延展的火龙,飞速穿进面前的巨人腰部。
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。就在当巨人还没来得及发动进攻的时候,小珍用仅存的力气,飞速建立了最新的连接,和潜藏在管理小屋里的病毒产生了通信。顷刻间,整个巨人开始土崩瓦解。
一直在土崩瓦解。
荒谬的空间像压力锅一样冒着烟气,突然爆炸的轰鸣响彻,整个空间就象玻璃破掉一样产生划痕,随即像鱼鳞一样一片一片剥落开来。
“可恶……你们这些家伙!可恶!!”
巨人的悲呜一直在洛芙莉的耳边回响。
一直回响着。
洛芙莉就像是耗尽了所有心力一样,突然倒向了达瓦,不住喘息着,咳嗽着。
“……没事了……没事了洛芙,胡安已经退散了……”
“事情还有很多吧。这个混蛋……只是给他下了种罢了!达瓦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抱紧我,快!”
“嗯……”
“一定要把你送上回程的列车!”
“嗯!”
达瓦轻抚着洛芙莉的脑袋,一脸淡然。
当透亮的灯光沐浴着洛芙莉一行几个人时,她们已经轻飘飘的落回了客厅正中央的地面上。
客厅里的喇叭也不失时机的正式宣告:
“现在是凌晨4点半,修复日已经结束。离回程列车到来还剩下1小时30分,请各位做好准备,抓紧时间上车!”
修复日已被小珍强行终止,由于病毒的作用,管理小屋已经向天堂发出了信息:请回程的列车立即前来。打箭川已经准备停当。
——这是最后的希望。
抓紧时间就有可能达成愿望!
洛芙莉的心跳个不停,从这两天的“修复日”关闭了几乎所有的希望,再到命运悄悄地给自己留了一闪窗户。也就短短的几十个小时,甚至几分钟里发生的事。
她和达瓦抓紧时间折了五只纸鹤,再把它们绑在一起,并在废旧的仓库里找到充气泵和气球,在最下面还挂了一张卡片,上面详细写明了打箭川小镇管理员胡安的种种问题,以及一个硕大的“SOS”标记。洛芙莉的手打着颤,她希望外界也能够关注到打箭川的现状。
而此时,屋子里的各式喇叭和扩音器再度鸣响。
“现在是凌晨5点,离回程列车到来还剩下1个小时,请各位做好准备。同时,小镇管理员胡安决定,为了给这次回程助兴,全员展开模式为HELL的活动。”
很显然,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,胡安已经夺回了管理小屋的控制权,并且完全夺回了管理权限。
洛芙莉心里清楚,他们和回程的距离,只剩下这座屋和火车站之间的最后三公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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